宋仁宗五
己丑皇祐元年春正月甲午朔,日有食之。辛丑,命翰林学士赵概权知贡举。庚戌,太傅致仕邓国公张士逊卒,车驾临奠。翌日,谓辅臣曰:『昨有言,庚戌是朕本命,不宜临丧。朕以师臣之旧,故不避。』文彦博曰:『唐太宗辰日哭张公谨,陛下过之远矣。』
二月丁卯,彗出虚,晨见东方,西南指,历紫微,至娄,凡一百一十四日而没。诏:『自今月五日不御正殿,其尚食所供常膳亦宜减省,中外臣僚极言当世切务。』权三司使叶清臣乞今后转运使、副得替,差两制臣僚考校,分上、中、下六等。从之。辛未,知青州富弼为礼部侍郎。初,河北大水,流民入京东者不可胜数。弼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粟,得十五万斛,益以官廪,随所在贮之。择公私庐舍十余万区,散处其人,选老弱病者廪之。及流民将复其业,又各以远近受粮,凡活五十余万人,募而为兵者又万余人。
《讲义》曰:救荒以政,不若救荒以人。一定州之政,足以活数十万之饥民;一青州之策,足以活五十万之饥民。先正诸公纯于为民,故适遇灾变,不啻犹己之饥溺。矫诏开仓,虽罪不恤;出粟贷民,家赀不计。遡其用心民瘼,其有不瘳乎?然此固先正爱民之心,亦祖宗之世,郡县常有余蓄,所以易于用力而随见其效也。
诏发京师禁军十指挥赴京东西路驻泊,以备盗贼。户部副使包拯言:『臣闻京师者,乃天下之本也。王畿之内,列营屯聚,此强本之兵也。而国家近年以来,边陲有警,乃一例调发,恐非固宗社、制戎狄之长策。今河北、河东惟有民兵可用,往年尝籍之矣,籍之未甚得策,又从而释之。窃见唐李抱真民兵之制,事颇相近,故当时昭义一军雄视山东。可取抱真之制,约而行之。民兵既壮,禁军留实京师,则内外安矣。』契丹与夏人相攻,聚兵近塞,遣使来告,边候稍警。上御便殿,访群臣以备御之策。权三司使叶清臣对曰:『诏问北使诣阙,以西戎为名,即有邀求,何以答之?臣闻誓书所载,彼此无求。况元昊叛边,累年致讨,契丹岂有毫发之助?今彼国出师,辄求我助,奸盟违约,不亦甚乎!若使辩捷之人判其曲直,契丹虽是蛮夷,久渐礼义,我直彼曲,岂不惮服?诏问辅翊之能、方面之才与夫帅领偏裨当今孰可任此者?臣以为不患无人,患有人而不能用尔。今辅翊之臣,莫如富弼、范仲淹、夏竦、郑戬;方面人才,莫如韩琦、田况、刘涣、孙沔;至于帅领,王德用、范仲淹、庞籍皆其选也;狄青、范全、将偕、张亢、刘贻孙、王德基,此可补偏裨者也。至若威御绥宁,即竦、戬尤其所长。诏问朔方灾伤,军储缺乏,此则三司失计置,转运使不举职。且如施昌言,方欲竭思虑,办职事,一与贾昌朝违戾,遂被移徙,军储何由不乏?自去秋八月计度市籴,而昌朝执异,讫今仲春,而尚未予夺,财赋何缘得丰?诏问战马乏绝,何策可使足用?臣前在三司,尝陈监牧之弊,莫若赋马于河北、河东、陕西、京东西五路,上户一马,中户二户一马,养马者复其一丁。如此,则坐致战马二十万,不为难矣。』
三月庚子,御延和殿,召辅臣观新造浑仪木样。时命日官参用梁令瓒、李淳风旧制改铸浑仪也。先是,户部副使包拯答诏所问御边之策。辛丑,命拯往河北提举计置粮草。乙巳,御崇政殿,试礼部奏名进士。丙午,试诸科。癸丑,赐进士冯京等一百七十四人及第、一百六人出身、二百九人同出身于崇政殿。甲寅,赐诸科及第并出身五百五十人于观文殿。
夏四月庚午,命户部副使包拯与河北四路安抚司、转运司议省冗官及汰军士之不任役者以闻。
五月丙午,幸后苑宝岐殿观刈麦。顾谓辅臣曰:『朕新作此殿,不欲植花奔【杰按:奔,疑为"卉"之误。】,而岁以种麦,庶知穑事之不易也。』宰相庞籍言:『殿中丞、馆阁校勘范镇有异才,不汲汲于进取。』特迁直秘阁。
六月乙丑,以太子右清道率府率叔韶赐进士及第,寻加文州刺史。叔韶尝献所著文,召试学士院,入优等,特迁之。入谢,命坐赐茶,谓曰:『宗子好学无几,尔独以文章得进士第。朕欲天下知属籍有贤者。宜勿忘所学。』贾昌朝为观文殿大学士、判都省,观文殿置大学士自此始。仍诏自今非尝为宰相毋得除。
秋七月,翰林侍读学士张锡尝讲书禁中,上飞白书『博学』二字赐之,因问治道。锡对曰:『节嗜欲者,治身之本;审刑罚者,治国之本。』时贵妃方宠幸,故锡以此讽。上改容曰:『卿言甚嘉,朕恨用卿晚也!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