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初七日,学院李公按苏郡。初十日考起,二十日完。先发进学案。二十八日,即回江阴。
抚按并设,有明官制,其来久矣。按称代巡,其任尤重于各御史,不意近日撤去巡按,殊为变更之未善也。
苏松巡按张慎学,方在振作,特拿长洲县衙蠢周弘训等下狱责治,欲正重辟,因有新旨,将离任回京,遂令理刑王二府一夕毙周于狱。周临命时,嘱家人市美棺,取华服,就狱入殓,舁归,欲停正寝受吊。王公知之不许,差官仍薄棺旧衣改殓,发棺□停下。此其人平日积恶,乃奢放太过之报也。
海上有陈和尚者,原系盐徒,十六年前,忽出家为苦行头陀,年且四十八矣。顺治七年春,有疮秽游僧来投止,他僧不肯容,独陈和尚留与共处而不嫌,久之僧将别去,谓陈曰:『汝何不出而救人疾苦』。陈云:『我一愚朴头陀,不谙方派,何能救人疾』!僧指佛前香炉曰:『此灰便可以救疾」。僧遂不知所以之。未几,有抱疾者求陈和尚救治,试撮炉灰与之,令斋戒诵佛,以灰调水饮之,所苦即痊。自此远近哄传,趋赴日众,炉灰有尽,指树皮亦可,即枝叶与皮俱尽。又云座下土可用,争相掘取,顿成土穴,积水其中,后至者汲水而饮。如此者半载,上海令恐海岛奸人混入,不测之虞,报知土公,差官拨舟,载陈和尚入郡城,住北寺地藏殿内。苏城人仍复拥挤拜求,欲其治疾,及见此僧乃村朴人,剪头敝衣,不过劝人念佛诵经,持斋修善而已。初犹每日早、晚二次出立于桌上,有求之者,或以香灰,或即持来线香折几枝归家,焚香佛前,虔祷祈佑耳。北寺九级浮屠正在兴修,因此僧为向慕,即托其劝募,两年之间,塔以修成,陈和尚亦与有力焉。久之,人复趋赴,仍归上海矣。
是岁盛夏多风,天气凉若深秋。六月二十八日,狂风尤甚,阊门吊桥下有捕鱼者,桥上人多拥看,栏杆已朽,忽被压断,堕水者数十人。
七月初三日,送新进者入泮宫,天甚晴爽。
山塘对岸,有船匠居焉,其妻亦村中俏也,与一无赖少年奸稔,邻里及夫皆知之,后渐至无忌惮。船匠不得已愿与奸夫领去。其人云:若携去,便欲义赡之需,赠我二三十金则可,其丧心极矣。船匠愤甚,伺两人奸后熟寝,以利斧截其头,明早赴县首告,县薄惩十板,赏银五钱,着地方棺木二尸人(疑有讹脱)。
己卯孝廉管宗曾,年亦老矣,钟爱一仆妇;其仆大窃主人之赀,宗曾心知此仆所窃,从枕席间微露其意于仆妇;妇报知其夫,惧不免于罪,遂乘主人小恙饮药,投毒于□,管老服之立毙。其长子甲科正传,虽已先卒,尚有乡科及贡生、庠生,诸子将此仆捶之至死,地方官官长,谓其不告官而擅杀此仆为非法。然逮其妇拶究,妇曾见其夫加一物于成剂中,但云不知为何物,以明己本不同谋,乃仆之行毒,昭然莫掩矣。
比八月中,总镇都督杨丞祖告病,许令回籍调理,彼北人卜居在当熟,于十一月中拥重赀迁去。
南直宗师向一员,因岁考不周,万历中,始增为二,江南宗师所辖苏、松、当、镇、淮、扬六府及徐州,今又归并为一,江南竟兼统于江北。宗师乃乡科出身,十二月中发牌录科,到郡城残冬,今以县考生童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