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四日余束装欲早往晋宁,主人言薄暮舟乃发,不若再饭而行。已而阮玉湾馈榼酒,与吴君分饷之。下午,由羊市直南六里,抵南坝,下渡舟,既暮乃行。是晚西南斗风,舟行三十里,至海夹口泊。三鼓乃发棹,昧爽抵湖南涯北圩口,乃观音山之东南濒海处。其涯有温泉焉。舟人有登浴者,余畏风寒,不及沐也。于是挂帆向东南行,二十里至安江村,梳栉于饭肆。仍南四里,过一小桥,即西村四通桥分注之水,为归化、晋宁分界处。又南四里,入晋宁州北门,皆昔来暗中所行道也,至是始见田畴广辟,城楼雄壮焉。入门,门禁过往者不得入城,盖防阿迷不靖也。既见大来,各道相思甚急。饭而入叩州尊,如慰饥渴,遂留欢晏。夜寝于下道,供帐极鲜整。
初五至初七日日日手谈下棋内署,候张调治。黄从月、黄沂水禹甸与唐君大来,更次相陪,夜宴必尽醉乃已。
初八日饮后,与黄沂水出西门,稍北过阳城堡,即所谓古土城也。其西北为明惠夫人庙,庙祀晋宁州刺史李毅女。夫人功见《一统志》。有元碑,首句云:“夫人姓杨氏,名秀娘,李毅之女也。”既曰“李女”,又曰“姓杨”,何谬之甚耶?岂夫人之夫乃姓杨耶?然辞不达甚矣。人传其内犹存肉身,外加髤xiē赤黑色漆焉,故大倍于人。余不信。沂水云:“昔年鼠伤其足,露骨焉。不妄也。”是日,州幕傅良友来拜,且馈榼醴。傅,江西德化人。
初九日余病嗽,欲发汗,遂卧下道。
初十日嗽不止,仍卧下道。唐君晨夕至榻前,邀诸友来看,极殷绻情意深长。
十一日余起,复入内署。盖州治无事,自清晨邀以入,深暮而出,复如前焉。是日,傅幕复送礼。余受其鸡肉,转寄大来处。下午,傅幕之亲姜廷材来拜。姜,金溪人。
十二日唐州尊馈新制长褶棉被。余入谢,并往拜姜于傅署,遇学师赵,相见蔼蔼ǎi人数众多。及往拜赵于学斋,遇杨学师,交相拜焉。
询赵师:“陆凉有何君巢阿否?”赵,陆凉人,故询之。
赵言:“陆凉无之。当是浪穹人。然同宦于浙中,相善。”赵君升任于此,过池州,问六安何州君,已丁艰父母死为丁艰去矣。四月初至镇远,其所主居停之家,即何所先主者,是其归已的。但余前闻一僧言,贵州水发时,城中被难者,有一浙江盐官,扛二十余,俱遭漂没,但不知其姓。以赵君先主镇远期计之,似当其时,心甚惴惴,无可质问也。
从陈木叔集中,转得二知己,为吴太史淡人及何六安巢阿,俱不及面。岂淡人为火毙于长安,今又有此水阨?若果尔,何遇之奇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