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誠齋詩。句句入理。予尤愛其送子一聯云。好官難得忙不得。好人難做須著力。著力處政是聖賢階級。若夫淺丈夫少有異于人。必責十百之效于外。一不我應。悻悻然以舉世為不知己。方扼腕之不暇。顧肯著力于仁矣乎。故終身不能為好人。
世俗有孤負之語。孤謂無以酬對。負謂有所虧欠。而俚俗變孤為辜。辜自訓罪。乃以同孤負之孤。大無義理。
郭璞客傲云。不塵不冥。不驪不騂。驪當作犁。然莊子有牝馬驪牛三之語。則驪字亦通。又左芬離思賦。親辰尋因。同押。古文雖不拘於聲病。然上平之親、下平之侵未有協用者。尋當作循。
左傳。莊公七年。夜。恒星不見。夜中。星隕如雨。杜氏解如為而。晉書禮志載成帝納皇后杜氏。舉晏桓子語。夫婦所生若如人。然左氏實作若而人。因知而如二字。古語相通。俗謂如今又謂而今。亦當本古語云然。
五福六極。皆指人事言之。晉五行志說凶短折。則謂人殤曰凶。禽獸曰短。草木曰折。推原箕子之意。寧復有此。若福極之事。兼飛走草木而言之。則夫五福之中。若富與攸好德。六極之中。若憂與貧。豈飛走草木。亦有是耶。
東坡有老饕賦。前後皆說飲食。按左傳文十八年云。縉雲氏有不才子。貪于飲食。冒于貨賄。天下之民謂之饕餐。說者皆曰。貪財為饕。貪食為餮。然則東坡此賦當云老餮。不當云老饕。
劉歆說三統曆術。配合易與春秋。此所謂言及于數。吾無取焉。夫易載天地萬物之變。以明著吉凶悔吝之象。春秋褒善貶惡。代天子賞罰。以垂法于後世。至于章蔀發斂之術。則羲和氏實掌之。而歆乃一一相偶。是亦好異者矣。且易有卦有爻。其二篇之策。當期之日。猶得以強論之。夫所謂春秋者。屬辭比事之書。與數學了不相干。而亦胡為妄取曆算。一一而偶之哉。班固不明此理。不敢削去。千古而下。又無為辨之者。深可恨也。
后稷、摯、堯、契四人。同為帝嚳高辛氏之子。契則十三葉而得湯。稷則十四葉而得文王。然夏之世。歷四五百年。而商之世。又歷五六百年。計千餘年而文王始生。若以代數較之。文王之于湯。但不及一葉耳。是則殷之先一何夭。周之先一何壽乎。此為甚可疑者。前志必有脫誤。
鍾言撞。鼓亦得言撞。見前漢西域傳。龜茲王絳賓。樂漢制度。歸其國。出入傳呼。撞鍾鼓。
五經中。詩最難讀。以音釋參糅故也。教讀者當專從毛。不得已當從鄭。何者。師傳以來皆曰毛詩。不曰鄭詩。蓋康成本用毛說。毛義有不安者。以己見改易。或毛氏不為傳。則以箋明之。今之人一不從毛。一不從鄭。但視陸德明釋文易曉者雜讀之。所以前後鉏鋙。無所統紀。而義益暗。惟舍一而取一。則無是患矣。予之為此說也。不謂毛氏純是而鄭氏純非也。要知兩家之說。必從其一焉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