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字不同
古之列國。制字各有不同。古之治經。各有師承。或尊其師之所傳。或因其地之所傳。以成一家之學。故字有不同也。如伏羲一人也。而《繫辭》、《世紀》作包犧。《漢律歷志》作炮犧。《通歷》作庖犧。《左》昭公十七年注。《莊子·大宗師》。《揚子·問道》。班固《東都賦》。皆作伏羲。《揚雄傳》作宓犧。後《蔡邕》、《張衡傳》作羲皇。《荀子·成相》作伏戲。《前漢》作宓戲。嗚呼一辭也。《漢·五行志》作烏(日虖)。《孔光傳》作嗚呼。《董賢傳》、《禮記》、《大學》。並作於戲。《詩烈文》作於乎。如萱草一物也。《毛詩》用諼字。《韓詩外傳》、嵇康《養生論》用萱字。阮籍《詠懷詩》用諠字。《說文》用藼、蕿、萲此三字。至於後世俗儒。往往訓釋又差者。秦昌朝《字譜》故云。案五方之俗。言語不同。歷時既久。則有不相通曉者。毋足怪也。許慎《說文》之後。又有《玉篇》、《廣韻》、《類篇》、《集韻》等。字書愈廣。率皆兼載俗書。讀其書者。往往不知本始。惟觀許慎《說文解字》。可以槩見。
蔡京詞
予舊讀《說郛》中蔡元長臨卒前一日之詞曰。八十一年住世。四千里外無家。如今流落向天涯。夢回玉殿。幾度宣麻。只因貪寵戀榮華。便有如今事也。意無此調。亦不成話。況蔡死時。止年八十。此必惡之者托名為之也。後見《宣和遺事》載京之事。亦有此詞。乃《西江月》也。較之小說者反是。後月餘而京卒。亦可謂讖也。《遺事詞》曰。八十衰年初謝。三千里外無家。孤行骨肉各天涯。遙望神京泣下。
金殿五曾拜相。玉堂十度宣麻。追思往日漫繁華。到此翻成夢話。
釣齊澤耕富春訛
予讀漢《嚴光傳》曰。披羊裘。釣齊澤中。後不屈。歸耕富春山。今以釣臺在富春。恐非也。故嘗考其事起於梁顧野王《輿地志》。曰。桐廬縣南有嚴子陵釣魚處。石平。可坐十人。名為釣壇。成於唐。梁肅釣臺碑曰。過富春。訪先生遺跡。則釣臺在焉。宋范仲淹立祠祀之。後人遂名。今閱其地。兩石對峙。自水至石。數十丈高也。野王所志。不言兩臺對峙。而曰石平。可坐十人。是止一處耳。則左右之石將孰是耶。梁、范二公。又因野王之志。而為碑、為祠矣。 【『矣』字據明本補】 殊不知此野王不深思考索。急欲崇尚高節。遂以其地似臺之石而志焉。故宋程準有詩云。高臺豈是釣魚處。要與人間學避名。正此意也。又嘗考宋之輔廣 【明本作『廣輔』】 云。孫公守是邦。首疑范文正既為先生立祠。而碑刻不著。搜訪久之。乃得唐興元中戶部郎崔儒所為紀於頹垣間。果言有田可力耕。而田且不存。命吏登山巔求之。深谷谺然。開為平疇。有泉注之。大旱不枯。袤二百畝。史所謂耕於富春山者。即此也。詰其主名。則為勢家所有。公欲捐 【明本作『損』】 公帑以歸田。卒不從。作詩傷之。名曰浩嘆。元黃縉有記云。是時齊為郡而非國。遺跡漫不可考。據是二說。則臺處誠耕之地。釣處不可考矣。又豈非一明證也歟。
小說
小說起宋仁宗。蓋時太平盛久。國家閑暇。日欲進一奇怪之事以娛之。故小說得勝頭迴之後。即云話說趙宋某年。閭閻淘真之本之起。亦曰。太祖太宗真宗帝。四帝仁宗有道君。國初瞿存齋過汴之詩。有陌頭盲女無愁恨。能撥琵琶說趙家。皆指宋也。若夫近時蘇刻幾十家小說者。乃文章家之一體。詩話、傳記之流也。又非如此之小說。
古今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