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恭公再罢政,判亳州,年六十九。遇生日,亲族往往献《老人星图》以为寿,独其侄世修献《范蠡游五湖图》,且赞曰:“贤哉陶朱,霸越平吴。名遂身退,扁舟五湖。”恭公甚喜,即日上表纳节。明年,累表求退,遂以司徒致仕。
熙宁初,有朝士忘其氏,知河中府龙门县。有薛少卿占籍是邑,一旦为盗斫坟茔之松贾,薛君投牒,诉其事。朝士,迂儒也,喜为异论,乃判其状曰:“周文王之苑囿,犹得(艹刍)荛;薛少卿之坟茔,乃禁樵采。”时又有周师厚者为荆湖北路提举常平水利。是时初定募役之法,师厚书成,上于司农,其间曰:
“散从官逐月佣钱三贯文,如遇差作市买,即每月添钱一贯文。”
明肃太后临朝,一日,问宰相曰:“福州陈绛赃污狼籍,卿等欧?”王沂公对曰:“亦颇闻之。”太后曰:“既闻而不劾,何也?”沂公曰:“外方之事,须本路监司发レ,不然,台谏有言,中书方可施行。今事自中出,万一传闻不实,
即所损又大也。”太后曰:“速选有风力更事者,任一人为福建路转运使。”二相禀旨而退,至中书,沂公曰:“陈绛,猾吏也,非王耿不足以擒之。”立命进札。吕许公俯首曰:“王耿亦可惜也。”沂公不谕。时耿为侍御史,遂以为转运使。耿拜命之次日,有福建路衙校拜于马首,云:“押进奉荔枝到京。”耿偶问其道路山川风候,而其校应对详明,动合意旨。耿遂密访绛所为,校辄泣曰:“福州之人以为终世不见天日也,岂料端公赐问,然某尤为绛所苦者也。”遂条陈数十事,皆不法之极。耿大喜,遂留校于行台,俾之干事。耿子不肖,私纳校玳瑁器皿。洎至闽中,耿尽发校所言之事,既置诏狱,事皆不实,而校遽首常纳禁器于耿子。事闻,太后大怒,下耿吏,狱具,谪耿淮南副使。皆如许公之料也。
刘博学有俊才,然滑稽,喜谑玩,亦屡以犯人。熙宁中,为开封府试官,出临以《教思无穷论》,举人上请曰:“此卦大象如何?”刘曰:“要见大象,当诣南御苑。”又有请曰:“至于八月有凶,何也?”答曰:“九月固有凶矣。”
盖南苑豢驯象,而榜帖之出,常在八月九月之间也。马嘿为台官,弹奏轻薄,不当置在文馆。闻而叹曰:“既为马嘿,岂合驴鸣?”吕嘉问提举市易务,三司使曾布劾其违法,王荆公惑党人之说,反以罪三司。曾既革,下朝请,而嘉问治事如故。闻而叹曰:“岂意曾子避席,望之俨然乎?”望之,嘉问字也。
熙宁中,曾孝宽以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公事,未几,以父鲁公忧解去。服除,判司农寺。旧例,百官以事至中书,即宰相据案,百官北向而坐。前两府白事,即宰相去案,叙宾主东西行坐,时谓之掇案。及孝宽之至司农也,吴正宪公当国,不以前两府之礼待之,每至中书,不为掇案。自后每有建白,止令同判寺太常博士周直孺诣中书,孝宽不至矣,正宪颇疑之。未几,除直孺为两浙提刑,以张ロ判寺,ロ为翰林学士,班在端明之上,乃本寺官长也。异时白事,皆ロ诣中书,而孝宽亦竟不至,于是正宪知其果以掇案为嫌,而世嗉テ浒?。
尚书郎李观自言,为进士时,往游南岳,道过潭州圣旗亭买酒,忽有一人荷竹奁,持钉校之具径至,问观曰:“闻君将之南岳,颇识养素先生蓝方否?”观曰:“固将往见之。”其人曰:“奉烦寄声云:刘处士奉问先生,十月怀胎,如何出得?”言讫径出不顾。观至南岳访方,具道其语,方然惊异,因问曰:“其人眉间得无有白志乎?”观曰:“然。”方大惊叹曰:“吾不遇此人,命也,
此所谓刘海蟾者也。吾养圣胎已成,患无术以出之,念非斯人不足以成吾道。今声闻相通而不得接,吾之道不成矣。”观急回,访于潭州,已亡所在。是年,方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