晉升平元年,剡縣陳素家富,娶婦十年,無兒。夫欲娶妾,婦禱祠神明,忽然有身。鄰家小人婦亦同有,因貨鄰婦云:"我生若男,天願也;若是女,汝是男者,當交易之。"便共將許。鄰人生男,此婦後三日生女,便交取之。素忻喜,養至十三,當祠祀。家有老婢,素見鬼,云:"見府君先人,來至門首便住。但見一群小人來座所,食啖此祭。"父甚疑怪,便迎見鬼人至,祠時轉令看,言語皆同。素便入問婦,婦懼,具說言此事。還男本家,喚女歸。
晉升平末,故章縣老公有一女,居深山,餘杭□廣求為婦,不許。公後病死,女上縣買棺,行半道,逢廣。女具道情事。女因曰:"窮逼,君若能往家守父屍,須吾還者,便為君妻。"廣許之。女曰:"我欄中有豬,可為殺以飴作兒。"廣至女家,但聞屋中有抃掌欣舞之聲。廣披離,見眾鬼在堂,共捧弄公屍。廣把杖大呼入門,群鬼盡走。廣守屍,取豬殺。至夜,見屍邊有老鬼,伸手乞肉。廣因捉其臂,鬼不得去,持之愈堅。但聞戶外有諸鬼共呼云:"老奴貪食至此,甚快。"廣語老鬼:"殺公者必是汝,可速還精神,我當放汝;汝若不還者,終不置也。"老鬼曰:"我兒等殺公。"比即喚鬼子:"可還之。"公漸活,因放老鬼。女載棺至,相見驚悲,因取女為婦。
苻堅時,有射師經嵩山。望見松柏上有一雙白鳥,似鵠而大。至樹下,又見一蛇,長五丈許,上樹取鳥。未至鳥一丈,鳥便欲飛,蛇張口翕之,鳥不得去。繽紛一食頃,鳥轉欲困,射師殼弩射三矢,蛇隕而鳥得颺。去樹百餘步,山邊整理毛羽。須臾,雲晦雷發,驚耳駭目,射師懾,不得旋踵。見向鳥徘徊其上,毛落紛紛,似如相援。如此數陣,雷息電滅,射師得免,鳥亦高飛。
晉司空桓豁在荊州,有司空翦五月五日鴝鵒舌,教令學語,遂無所不名,與人相問。顧參軍善彈琵琶,鴝鵒每立聽移時。又善能效人語笑聲。司空大會吏佐,令悉效四座語,無不絕似。有生齆鼻,語難學,學之不似,因內頭於甕中以效焉,遂與齆者語聲不異。主典人於鴝鵒前盜物,參軍如廁,鴝鵒伺無人,密白主典人盜某物,將軍銜之而未發。後盜牛肉,鴝鵒復白,參軍曰:"汝云盜肉,應有驗。"鴝鵒曰:"以新荷裹著屏風後。"檢之,果獲,痛加治,而盜者患之,以熱湯灌殺。參軍為之悲傷累日,遂請殺此人,以報其怨。司空教曰:"原殺鴝鵒之痛,誠合治殺,不可以禽鳥故,極之於法。"令止五歲刑也。
桓衝鎮江陵,正會夕當烹牛。牛忽熟視帳下都督甚久,目中泣下。都督咒之曰;"汝若能向我跪者,當啟活也。"牛應聲而拜,眾甚異之。都督復謂曰:"汝若須活,遍拜眾人者,直往。"牛涕殞如雨,遂拜不止。值衝醉,不得啟,遂殺牛。衝醉止得啟,衝聞之嘆息,都督痛加鞭罰。
晉桓豹奴為江州時,有甘錄事者,家在臨川郡治下。兒年十三,遇病死,埋著家東群塚之間。旬日,忽聞東路有打鼓倡樂聲,可百許人,徑到甘家,問:"錄事在否?故來相詣,賢子亦在此。"止聞人聲,亦不見其形也。乃出數甕酒與之,俄頃失去,兩甕皆空。始聞有鼓聲,臨川太守謂是人戲,必來詣己,既而寂爾不到。甘說之,大驚。
王輔嗣注《易》,輒笑鄭玄為儒,云"老奴甚無意。"於時夜分,忽然聞門外閣有著屐聲。須臾進,自云鄭玄,責之曰:"君年少,何以輕穿文鑿句,而妄譏誚老子邪?"極有忿色,言竟便退。輔心生畏惡,經少時,遇厲疾卒。
謝安石當桓溫之世,恆懼不全。夜忽夢乘桓輿行十六里,見一白雞而止,不得復前,莫有解此夢者。溫死後,果代居宰相,歷十六年,而得疾。安方悟云:"乘桓輿者,代居其位也;十六里者,得十六年也;見白雞住者,今太歲在酉,吾病殆將不起乎?"少日而卒。
陳相子,吳興烏程人,始見佛家經,遂學升霞之術。及在人間齋,輒聞空中殊音妙香,芬芳清越。
安開者,安城之俗巫也,善於幻術。每至祠神時,擊鼓宰三牲,積薪然火盛熾,束帶入火中,章紙燒盡,而開形體衣服猶如初。時王凝之為江州,伺王當行,陽為王刷頭,簪荷葉以為帽,與王著。當是亦不覺帽之有異,到坐之後,荷葉乃見,舉坐驚駭,王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