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可疑而不疑者,不曾學,學則須疑。譬之行道者將之南山,須問道路之出自。若安坐,則何嘗有疑!
顧諟謹案:前云「有不行處是疑」,此云「學則須疑」,更不待不行矣,語意尤為警醒!
學者只是于義理中求。譬如農夫,是穮是萒,雖有饑饉,必有豐年。蓋求之,則須有所得。
凡所當為,一事意不過,則推類,如此善也;一事意得過,以為且休,則百事廢,其病常在。謂之「病」者,為其不虛心也。又病隨所居而長,至死只依舊。為子弟則不能安灑掃應對,在朋友則不能下朋友,有官長不能下官長,為宰相不能下天下之賢,甚則至于徇私意,義理都喪,也只為病根不去,隨所居所接而長。人須一事事消了病,則常勝,故要克己。克己,下學也。下學、上達,交相培養。蓋不行,則成何德行哉!顧諟謹案:《學大原上》內一節曰:「古者惟國家則有有司,士庶人皆子弟執事。又古人于孩提時已教之禮,今世學不講,男女從幼便驕惰壞了,到長益凶狠,只為未嘗為子弟之事。則于其親,已有物我,不肯屈下,病根常在。」朱子《小學》本自「世學不講」以下,合于此節「又病隨所居而長」之上,共為一節,至「則常勝」止。子劉子《喫緊三關》本從之。今據《張子全書》分為兩節,而記其不同于左。
學者大不宜志小氣輕!志小則易足,易足則無由進;氣輕則虛而為盈,約而為泰,亡而為有,以未知為己知,未學為已學。人之有恥于就問,便謂我好勝于人,只是病在不知求是為心。故學者當無我。(以上《學大原下》。)
某學來三十年,自來作文字說義理無限,其有是者,皆只是「億則屢中」。譬之穿窬之盜,將竊取室中之物,而未知物之所藏處,或探知于外人,或隔牆聽人之言,終不能自到,說得皆未是實。觀古人之書,如探知于外人;聞朋友之論,如聞隔牆之言。皆未得其門而入,不見宗廟之美,室家之好。比歲方似入至其中,知其中是美是善,不肯復出,天下之議論莫能易此。譬如既鑿一穴,已有見,又若既至其中,卻無燭,未能盡室中之有,須索移動,方有所見。言「移動」者,謂逐事要思。譬之昏者觀一物,必貯目于一,不如明者舉目皆見。此某不敢自欺,亦不敢自謙,所言皆實事。學者又譬之知有物而不肯捨去者有之,以為難入不濟事而去者有之。
某向時謾說以為已成,今觀之,全未也。然而得一門庭,知聖人可以學而至。更自期一年如何。今且專與聖人之言為學,閒書未用閱。閱閒書者,蓋不知學之不足。
思慮要簡省,煩則所存都昏惑。中夜因思慮不寐,則驚魘不安。某近來雖終夕不寐,亦能安靜,卻不求寐,此其驗也。
某始持期喪,恐人非笑,己亦自若羞恥。自後,雖大功、小功亦服之,人亦以為熟,己亦熟之。天下事,大患只是畏人非笑,不養車馬,食麤衣惡,居貧賤,皆恐人非笑。
不知當生則生,當死則死,今日萬鍾,明日棄之,今日富貴;明日饑餓,亦不卹,惟義所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