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召丞相李善長歸江西軍中所掠牛於其民,無牛者官給之,勿致其缺。 (「勿致其缺」,明金聲玉振集、明紀錄彙編、清勝朝遺事初編諸本皆作「勿取其租」。) 丞相退,上顧宋濂曰:「何所言?事當乎?」濂對曰:「民富則君不至獨貧,民貧則君何能獨富。捐利於民,實興邦之要道也。」又嘗侍上,語及賚賞。濂曰:「天下以人心為本,苟得人心,帑藏雖竭,無傷也。人心不固,雖有金帛,何補於國邪?」
上使都督馮勝將兵攻某城,命劉基授方略。基書紙授之,使夜半出兵,云至某所,見某方青雲起,即伏兵,頃有黑雲起者,是賊伏也,慎勿妄動;日中後,黑雲漸薄而回與青雲接者,此賊歸也,即啣枚躡其後,擊之,可盡擒也。眾初莫肯信。至夜半,詣所指地,果有雲起如基言,眾以為神,莫敢違,竟拔城擒賊而還。
宋濂以疾告,詔還家爕治,有白金文綺之賜。濂奉書皇太子,勉以「孝友恭敬,勤敏讀書,毋怠惰,毋驕縱,修德進業,以副天下之望」。上覽書甚喜,召皇太子,語以書意,且賜書答,略曰:「曩者先生教吾子以嚴相訓,是為不佞也。以聖人之文法變俗言教之,是為疏通也。所守者忠貞,所用者節儉,是為得體也。昔聞古人,今則親見之。」復以文綺侑書。
陳氏洪都守將胡均美使其子約降,諳禁止若干事。上初有難色,劉基自後踢所坐胡床,上意悟,許之。均美遂以城降。
上以章溢為浙東按察僉事。未幾,浙東按察使孔克仁、僉事王璹以事下獄,辭連及溢。溢憂懼不知所為。上遣劉基諭溢曰:「予素知章溢守法,今不疑也。」既而胡某以兵攻閩, (「既而胡某以兵攻閩」,明金聲玉振集、明紀錄彙編、清勝朝遺事初編諸本皆稱「胡某」為「胡琛」。) 陷沒,處州之境皆動搖。上命陞溢浙東按察副使鎮之,溢辭曰:「臣前任浙東僉事無狀,同事皆獲罪,而臣獨蒙寬宥。今若加陞擢,則益重臣過。疆場之事,臣任之萬死,且易避副使之命,臣不敢拜。」上重違其志,命仍僉浙東按察司事。比至山寨,或已叛。溢宣布詔旨,軍民皆感動,乃誅首叛者,餘皆帖帖。
苗軍反金華,殺守將胡大海、耿再成、孫炎等。衢、括蒼州或謀翻城應之,守將夏毅懼無所措。會劉基至,即迎入城,一夕定之。基即發書金、處屬縣,諭以固守所部,遂同平章邵榮諸軍克復處城。
青田夏清聞胡琛敗,與福建參政范昌大合寇慶元、龍泉。 (「與福建參政范昌大合寇慶元龍泉」,「與」原作「於」,據明金聲玉振集本、明紀錄彙編本改。) 時官兵盡戍浦城中,僅足自守。章溢召舊部義兵,使據要害,列木柵為屯,勢相連絡。別命元帥祁興、季文即龍泉縣治,亦環柵木城。賊聞不敢犯。溢長子存道,初以元帥戍浦城,及是有旨,命存道提兵為遊擊,而溢即處城坐鎮之。溢謂:「父子相統,於理非宜。」乃上奏,請罷存道官。不允。
劉基以母喪至家營葬事,特語所親以上必當有天下之狀,於是鄉里及鄰附郡縣翕然心服。方氏雖據溫、台、處三郡,其士大夫皆仰基如景星慶雲,其小民亦未嘗不懷基之舊德。方氏素畏基威名,時遣人致書奉禮。基不敢受,使人白於上。上因令基與通問,基因宣國家威德,方氏遂上土入貢。上時使人以手書訪軍國事於基,其書多自製,皆稱御諱頓首奉書伯溫老先生閣下而不名。又嘗稱曰:「吾子房也。」
兵戍浦城者,以食不繼為病。上以屬章溢洎浙東行省右丞李文忠。文忠欲運處州糧餉之。溢以為舟車不通,而軍中所掠糧甚殷,請拘入官而均給之,兵食乃足。
劉基赴京,道經建德,今嚴州也,適張氏入寇。時李文忠守建德,欲奮擊之。基乃使勿擊,曰:「不出三日,賊當自走,追而擊之,此成擒也。」比三日黎明,基登城望之,曰:「賊走矣!」眾見其壁壘旗幟皆如故,且聞嚴鼓聲,疑莫敢輕動。基趣之疾進兵,則皆空壘。擊鼓者,乃所掠老弱耳。遂窮追,賊迸走至東陽,悉擒之以還。基遂至京。